在《盐铁论》和《西京赋》中均记载了马戏演出活动,在山东沂南出土汉墓石刻壁画像中,有杂技艺人表演马术和戏车的精彩图像。据《南齐书·礼志》记载,晋代中朝元会时,设有“卧骑、倒骑,自东华门驰往神虎门”,进行马戏表演。唐太宗李世民因是在马上打天下的,因此极精于骑术。唐玄宗李隆基精于多种技艺,也是骑术高手。李隆基手下的梨园弟子,为他训练了不少“舞马”。这些“舞马”可以在乐曲的旋律伴奏之下,足踏着节拍,表演出激烈的动作。有时还命令一壮士举“一榻”,让“马舞于榻上”,而乐工数人则立于左右、前后,为其伴奏。据《旧唐书·乐志》和唐代郑处诲《明皇杂录》等书记载,李隆基宫中训练的“舞马”,在“安史之乱”后有些散落到军阀田承嗣手中,田承嗣不知这是宫中舞马,将其混杂在一般战马之中。一次,田承嗣在军中召开大型宴会,演奏散乐,“舞马”闻弦歌不禁翩翩起舞,田承嗣是个粗人,不懂得艺术,误认为是妖孽,令手下武士当场将“舞马”打死。关于唐代“舞马”的事,在诗文中记载颇多,武后时大臣张说作《舞马》诗六首,其一云:
万玉朝宗凤扆〔yi 以〕,千金率舞龙媒。
盼鼓凝骄躞蹀〔xie die谢蝶〕,听歌弄影徘徊。
描写笼马人穿着彩衣,执鞭于床上,小步往来,马蹄皆能应节奏作舞姿。晚唐时诗人陆龟蒙也作《舞马》诗云:
月窟龙孙四百蹄,骄骧〔xiang湘〕轻步应金鞞〔bing丙〕。
曲终似要君王宠,回望红楼不敢嘶。
此诗又题作《开元杂题七首》之一,是追忆唐玄宗在千秋节时命马舞于勤政楼下事。
马戏从唐代大发展之后,至宋朝在马技上又有了新的突破,宋代孟元老《东京梦华录》卷七“驾登宝津楼诸军呈百戏”中记载,有“騗马”“献鞍”、“倒立”、“拖马”、“镫里藏身”、“豹子马”等难度惊险的动作,最后还要双方“使番枪或草棒交马野战”,技巧惊人。清代上接唐宋元明,下启今世,在马戏上贡献更为突出,清代郎世宁画的《马术图》,生动形象地描绘了八旗子弟从事骑射训练的情景。
驯鸡、斗鸡这种杂戏出现于先秦时期,据晋代葛洪《西京杂记》记载,汉高祖刘邦的父亲刘季,年轻时就喜欢驯鸡、斗鸡。在《西京杂记》中还记载,汉成帝刘骜时,交趾国(今越南)献“长鸣鸡”。这只鸡报时非常准确,“长鸣则一食顷不绝”,还有一种本领“长距善斗”。汉代鲁恭王也喜欢驯养“斗鸡、鸭及鹅雁”等,每年投资“二千石”,相当于九卿、郎将、京兆尹、知府郡守一年的俸禄。在《太平广记》卷四六一“祝鸡公”条记载,汉代洛阳城外有位祝鸡公,是位驯鸡、养鸡的大户,他养鸡“千余头”,“鸡皆有名字”,“暮栖树下,尽放散之”。因为他驯鸡、养鸡的时间很长,经验极丰富,达到神妙的程度,只要他一叫鸡的名字,“即种别而至”,后来传说他登吴山成仙,常有“鸡雀数百”出其左右。此事出自东汉年间成书的《列仙传》。魏晋之际斗鸡颇盛,魏明帝太和年间(公元227—232年)在京师郊外建斗鸡台,为娱乐的场所。曹植作有《斗鸡》、《名都篇》诗文,记载了他与曹丕斗鸡,以及曹睿建斗鸡场的情景。建安七子之中的应玚、刘桢都作有《斗鸡诗》,描写了“利爪探玉除,瞋目含火光。长翅惊风起,劲翮正敷张。轻举奋勾喙,电击复还翔”的斗鸡情景。六朝时的刘孝威、肃纲、庾信、王褒等都写过观看斗鸡的诗文。此风至唐代大盛,斗鸡活动多在农历寒食前后举行。唐高祖时任吏部尚书的重臣杜淹,曾陪同当时为秦王的李世民观看过斗鸡,并应命作《咏寒食斗鸡应秦王教》诗云:
顾敌知心勇,先鸣觉气雄。
长翅频扫阵,利爪屡通中。
飞毛遍绿野,洒血渍芳丛。
描写了斗鸡浴血拼斗的情景。在我国古代驯鸡、斗鸡规模最大、风气最盛时为唐玄宗开元、天宝年间。李隆基在做藩王时,即喜欢“斗鸡”活动。李隆基继承皇位后,在太上皇住的大明宫和自己住的兴庆宫之间建筑了一座鸡坊,又从京师城郊征选雄鸡千只在坊中驯养,并从“六军”中选调500小儿专门为他驯养这些雄鸡。由于皇帝好斗鸡,于是亲王、外戚、公侯、大臣们都争先效仿,不久长安城里的百姓,有不少人也以斗鸡为业。玄宗手下长刀亲卫贾忠之子贾昌“趫捷过人”,“善应对,解鸟语”,是位驯鸡的能手。他小小年纪就被玄宗选入宫中充当“鸡坊小儿”,后因身手不凡,晋升为鸡坊500小儿长,受到玄宗特别宠信。贾忠死后,贾昌扶灵柩亲葬雍州,沿途官吏为了巴结他,竟征派民夫护送,故当时民间流行《神鸡童子谣》云:
生儿不用识文字,斗鸡走马胜读书。
……
贾昌在骊山温泉宫前指挥“斗鸡”表演,最为动人。他头戴雕翠金华冠,身穿锦袖绣襦斗鸡服,手执铜铃、鞭子指挥群鸡,分成若干对相斗。斗鸡在贾昌的鞭子下,动作时高时低,时急时缓,极有法度。斗罢,群鸡排成大雁飞翔时的队列,随着贾昌回鸡坊。贾昌的表演令同来为宗亲贺节的伎艺人叹服不已。斗鸡之风,一直延续到唐末,昭宗时大臣韩偓,见藩镇割据,连年混战,唐室岌岌可危,遂作《观斗鸡偶作》:
何曾解报稻粱恩,金距花冠气遏云。
白日凫鸣无意向,唯将芥羽害同群。
用斗鸡场上的互相拼杀,比喻藩镇争夺地盘互相残杀。驯鸡、斗鸡在今日已不见了,但在湘西却流传下一种乐曲《竹鸡戏斗》,由许多人用铜锣表演,用音乐声模拟斗鸡时声音,极传神。
象戏和犀牛戏在唐代也有较大的发展。我国古代驯象技术渊源甚长,传说在舜禹时代就有象、鸟耕田的事。东汉人王充《论衡·书虚》中记载:
舜葬于苍梧,象为之耕;
禹葬于会稽,鸟为之田。
自汉代之后,象被视为吉祥物,有“山出象舆,瑞应车也”的说法。佛教中普贤菩萨,梵语作“三曼多跋陀罗”,他与文殊菩萨,梵语作“曼殊室利”,同为释迦牟尼佛的两胁士,普贤菩萨常常骑着“六牙白象王”(《添品妙法莲华经·普贤菩萨劝发品》)往来于世上。据《华严经论》记载,“普贤乘香象王者,表行庠序为威德故”,佛门对其甚尊。《晋书·舆服志》记载,晋武帝司马炎平定东吴后,“南越”(今两广一带)人献上“驯象”,他很高兴,令人制成象车,一次在“元正大会”上,他让数十人吹吹打打地乘着“象车”“入庭”,进行精彩表演。
唐代象戏最为发达,外邦藩国进贡大象极多,仅在唐文宗时,藩国进献的大象累计就有32头。唐穆宗时,曾命人将这些大象释放到荆山之南。大臣独孤受作有《放驯象赋》记其事,受到了穆宗的赞许。诗人陆龟蒙有《杂技》诗记驯象、驯犀事,云:
拜象驯犀角抵豪,星丸霜剑出花高。
六宫争近乘舆望,珠翠三千拥赭袍。
唐代驯犀戏也很发达,大诗人白居易有《驯犀》诗记其盛况:
驯犀驯犀通天犀,躯貌骇人角骇鸡。
海蛮闻有明天子,驱犀乘传来万里。
一朝得谒大明宫,欢呼拜舞自论功。
描述了驯犀由海蛮贡献至长安,在大明宫拜舞表演的情况,说明在唐代驯犀、驯象,也像驯马、斗鸡、玩猴等一样,都是杂技的一种。
象和犀牛都是极大的动物,其体积远在狮虎之上。陆龟蒙在《杂技》诗中称其为“角抵豪”,大概是指艺人们驯练大象、犀牛作角抵戏动作,类似今日西方斗牛的角力游戏,不过不是人与兽斗,而是象与象、犀牛与犀牛之间的角力游戏。
驯象的杂技,在宋元间仍有一些发展,据《东京梦华录》卷一○记载,宋室遇大礼之年,便在京师教车象表演,“自宣德门至南薰门外,往来一遭”。一般是大象七只,前列朱旗数十面,铜锣鼙〔pi皮〕鼓十数面,由执旗人戴紫衫帽子,手执短柄铜钁尖刃驯象。至明清之际,驯象仍兴盛,明代大画家、戏曲家徐渭,清代诗人硕亭,均有诗文咏其事。但驯犀牛事,却渐渐失传了,至今已无人能继承此技。